小时候,我盼着过年。因为过年来客会带来好吃的,家里也会做好吃的招待客人。
记得50多年前,春节过后,二十里外村的大表哥二表哥来到我家,进门喊我父亲一声:“舅啊!”再喊我娘一声:“妗子啊!”跪地就磕头,然后坐在炕头和我父亲聊一年不见面积攒的话题。
因为有客,午饭自然是好过平日。好也好不到哪里去,那个年代就是炒白菜,白菜里有几块肥猪肉片,真是香。大锅里馏的白面馒头、黑窝头、地瓜干和半碗剩咸菜。就是这些在50年前俺们村俺家也不是常有的,只有过年,留给来客。
大表哥二表哥挎来的篮子里,红布盖着白面馒头,馒头也做出花样,有像胖猪的,有像胖鸡的……馋得我流口水。但是我和妹妹都不能吃,不能动。因为这些馒头是不能留下的,即便留下三个两个,也得再用自家的干粮补上。那时候挎篮子走亲来客,就是图个好看。
大表哥是他村里的生产队长,力气大,能把一个石头碌碡举到头顶之上;也能吃能喝,一个人能喝一盆面条,一顿能吃12个馒头。我吓了一跳:大锅里总共才蒸着8个馒头……
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,大表哥二表哥还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。往年他们都是下午的两点多往回走,临走前会掀开红布拿出带来的礼物馒头放下部分,我爷娘不让,这样争争夺夺,打着圈到了院子里再一轮争争夺夺,闹个汗流袄湿,鸡飞狗跳……却透着一份实实在在的亲情。
午饭我没一起吃,此时已饿得眼冒金星,盼着他们走了吃点剩菜剩饭。父亲不好撵客,两手摸着头皮乱抓。母亲起身下炕,抓了一小把玉米粒,走到院子里喂鸡,嘴里喊着:“鸡鸡鸡,来来来,走走走……”
屋里大表哥二表哥终于起身要走了。我们送到大门口,大表哥说,“不要再送了,都回去吧!”父亲突然冒出一句:“要不,下点面条吃了再走?”一句话惊得我和母亲都目瞪口呆,他自己后悔不已。大表哥停住脚步,停住门板一样的身子,抓住我二表哥的胳膊,回头,拍着扁肚子说:“行!吃了再走!”又回屋里坐下了……
我看见母亲低下头,抹了一把眼泪。家里的面不多菜也不多了,只够煮半碗……
后来怎么解得“围”,我想不起来了。父亲、母亲、大表哥、二表哥都已先后离世。偶尔我想起这段往事,辛酸的滋味多年挥之不去。(路高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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